第387章 佛店夫妇的决意(1/2)
米缸的木壁硌得我后腰生疼,奶奶的掌心还压在我头顶,热度透过婴儿帽渗进来,像块烧红的炭。
门外那道刮耳膜的声音还在重复\"接我的小涵\",指甲刮过门框的刺啦声里,突然响起另一种脚步声——不是拖沓的,是急的,带着泥点溅在青石板上的脆响。
\"谁?!\"奶奶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,她松开我,砂袋\"咚\"地砸在米堆里。
我扒着米缸边沿往外看,月光把门槛照得雪白,刚才还在渗墨绿色雾的门缝里,突然挤进来两个人影。
是佛店夫妇。
佛店男人的灰布衫前襟全是黑血,玉锁碎片挂在脖子上,像串崩裂的黑葡萄;佛店女人的鬓发散了,右脸肿得老高,眼眶青得像被墨染过。
他们怀里都抱着东西——男人抱个裂了缝的青铜香炉,女人抱着团裹了红布的旧棉絮,棉絮角露出截褪色的银铃铛。
\"砰!\"佛店男人反手踹上门,铜香炉往地上一墩,沉水香混着焦糊味\"轰\"地腾起来。
老爷从里屋冲出来,手里攥着根刻满符咒的桃木棍,桃尖直指佛店男人咽喉:\"你们来做什么?\"
佛店男人没躲,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:\"我们来帮你们。\"他喉结动了动,声音像破风箱,\"那东西缠上小涵不是一天两天了,它先是附在我家供的观音像里,逼我们去要孩子——说只要把小涵带回去,就还我媳妇的命。\"
佛店女人突然哭了,红布团往怀里更紧地拢了拢:\"上个月我咳血,他求遍了大夫都没用。
那东西托梦说,要个生辰八字纯阴的娃娃当药引......小涵出生那天,我在产院外闻见股甜腥气,就跟我咳出来的血一个味儿......\"她撩起袖子,胳膊上青紫色的淤痕像条蛇,\"它白天拿针戳我,夜里掐我脖子,逼我们去抱孩子。
可刚才......\"她突然抬头,眼睛亮得吓人,\"刚才我在巷口看见它了,根本不是什么送子观音,是个没头的鬼!
脖子上还挂着小涵的胎发锁!\"
爸爸从奶奶身后挤出来,他平时总刮得干净的下巴冒了青茬,眼白全红了:\"你们早不说?\"他攥着我白天玩的拨浪鼓,鼓面被捏得变形,\"上个月你们堵在楼道里要抱小涵,我报警都赶不走!\"
佛店男人突然跪了,膝盖砸在青砖上\"咚\"一声:\"我媳妇喝了它给的符水,整个人跟中了邪似的。
昨天夜里我翻了佛龛,在观音像肚子里找着这个——\"他从怀里摸出张黄纸,边角烧得焦黑,\"是苏婉的往生咒!
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仙,是借我们佛店的香火养魂!
今天它要收网了,先伤了我,又去砸老爷他们的祭坛......\"他突然剧烈咳嗽,黑血溅在黄纸上,把\"苏婉\"两个字染得通红。
\"等等。\"晓月从阴影里走出来,她平时总梳得光整的麻花辫散了半条,左手掐着个青铜八卦镜。
我见过她用这镜子照过脏东西,镜子里会浮出黑雾。
此刻她闭着眼,右手食指抵在眉心,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:\"佛店男人心跳乱得像打鼓,可他的情绪......\"她突然睁眼,镜子里的黑雾散了,\"是害怕,是悔,是想赎罪的急。
佛店女人......\"她凑近闻了闻女人怀里的红布团,\"红布里是艾草和朱砂,是给小娃娃压惊用的——他们来之前,在巷口的土地庙烧了三柱香。\"
奶奶突然蹲下来,手指抹过我脸边的金粉。
她的手还是烫的,可没刚才那么灼人了:\"那你们怀里抱的是?\"
佛店女人掀开红布,银铃铛\"叮铃\"一响。
我突然闻见股熟悉的奶香味——是苏婉那个小娃娃!
她正裹在棉絮里睡觉,小拳头攥着块碎玉,跟佛店男人脖子上的玉锁纹路一模一样。\"这是那东西的命门。\"佛店男人指着青铜香炉,炉里的香灰正簌簌往下掉,\"它用苏婉的怨气养魂,用我们的香火当壳,可它怕纯阴娃娃的哭声——刚才我媳妇把苏婉的娃抱出来,那东西追着我们跑了三条街!\"
爸爸突然蹲下来,把我从米缸里抱出来。
他的胡茬扎得我脸痒,可我没躲,反而往他脖子里钻得更紧。
他身上有股熟悉的烟草味,混着刚才跟脏东西打架时沾的沉水香。\"小涵不怕。\"他拍着我后背,声音轻得像哄我睡觉,\"爸爸在这儿。\"
门外又响起动静,不是指甲刮门,是风吹动门环的\"当啷\"声。
墨绿色的雾退了些,能看见巷口的老槐树在晃,叶子落下来,像张张黄纸。
晓月把八卦镜往门口一照,镜子里浮出团灰影,可很快就散了。
老爷的桃木棍慢慢垂下来,他盯着佛店夫妇怀里的银铃铛和青铜香炉,又看了看我——我正攥着爸爸衣角,砂袋里的金粉漏出来,在他裤腿上撒了条金线。\"你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?\"他声音沉得像敲老钟,\"那东西修了快百年,不是那么好对付的。\"
佛店男人抹了把脸上的血,笑了:\"我媳妇的命是它偷的,我的良心也是它偷的。
今天要么把它打散,要么我们跟它同归于尽——反正......\"他看了眼怀里的小娃娃,\"不能再让第二个苏婉的娃受委屈了。\"
奶奶突然伸手,把我怀里的砂袋往佛店女人手里塞。
砂袋里的金粉漏在红布上,像撒了把星星:\"这是我求了三年的金砂,镇过村口的老井。\"她又摸出块玉牌,是我出生时戴的,\"小涵的命硬,可你们......\"
\"奶奶。\"爸爸打断她,他的手按在我后颈,体温透过婴儿服渗进来,\"晓月说他们可信。\"他抬头看向老爷,眼里有我熟悉的固执——上次我高烧不退,他也是这么盯着大夫,\"就信他们一次。\"
老爷没说话,他盯着佛店夫妇怀里的青铜香炉,又看了看窗外渐淡的墨绿色雾。
老钟\"当\"地响了一声,是凌晨三点。
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\"咚咚\"的,跟爸爸的心跳叠在一起。
佛店女人轻轻摇了摇银铃铛,苏婉的小娃娃醒了,\"哇\"地哭出来。
那哭声像把刀,划破了满屋子的沉水香和腐肉味。
门外突然安静了。
连风都停了。
我窝在爸爸臂弯里,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。
老爷的话像颗沉进井里的石子,砸得空气都晃了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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