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7章 暗夜之主的余波(2/2)
爸爸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我被他护在怀里撞进墙角,后颈蹭到墙皮的碎屑,痒得直缩脖子。
头顶的灯泡\"啪\"地炸了,玻璃碴子簌簌往下掉,赵姨尖叫一声扑过来,用后背替我挡了大半——她外套后襟立刻多了几个血点,像被撒了把红砂糖。
\"抓住扶手!\"老爷的声音从左边传来,混着粗重的喘息。
我偏头看他,他正单手撑着储物间的门框,另一只手死死攥住罗盘,指节白得几乎透明。
罗盘外壳裂了道缝,里面的断指针在震动里跳着,撞得\"叮当\"响。
林峰摔在离我们两步远的地方,刀鞘磕在砖头上发出闷响。
他迅速翻身跪起,左手按在刀把上,右手去拉滚到墙角的李明——李明的手电筒滚进了血水里,光斑在暗红水面上晃,照出他额头的汗,\"操!
这楼要塌了?\"他喊得嗓子都破了。
\"不是楼。\"赵姨突然抬头,她护着我的手在抖,\"是地道里的东西。\"她的影子被血水拉长,像条浸了墨的抹布,\"刚才那声'咚'...比之前重了三倍。\"
爸爸的下巴蹭过我发顶,我能感觉到他喉结动了动,在我耳边哑声:\"小涵闭眼,别怕。\"可他自己的眼睛瞪得老大,盯着青石板上的血水——那水已经漫过我的袜子,凉得刺骨,还带着股腐肉混着檀香的怪味,熏得我直犯恶心。
震动突然停了。
楼道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。
李明的手电筒在血水里灭了,只剩赵姨兜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,照着她脸上的青肿,像块瘀紫的云。
\"光。\"我突然说。
所有人的目光\"刷\"地转向我。
爸爸低头看我,睫毛扫过我鼻尖:\"什么光?\"
我抬起沾着血水的手,指向储物间最里面。
那里原本堆着的纸箱全塌了,露出半面斑驳的砖墙。
砖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水,是淡淡的、乳白的光,像有人在墙后点了盏蒙着纱布的灯。
\"是...地道深处。\"赵姨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,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气,\"我在怨气里见过这光。
它裹着棺材,像团活的雾。\"
老爷扶着门框站起来,红布从他手腕滑下来,露出青铜牌上的纹路——那些纹路在乳白光里泛着金,像被风吹动的麦浪。\"去看看。\"他说,声音里没了之前的颤抖,反而沉得像块石头,\"那东西要醒,得先破它的阵。\"
林峰最先起身,他扯下衣角擦了擦刀,刀尖轻轻敲了敲青石板:\"我开路。\"李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,从裤兜摸出备用打火机,\"咔嗒\"打着火苗,火光照亮他发白的嘴唇,\"我跟着。\"
爸爸把我往怀里拢了拢,低头亲我额头:\"小涵,爸爸要带你下去。\"他说得很慢,像是怕我听不懂,\"可能会黑,可能会疼,但爸爸不会松手,好不好?\"我攥住他领口的纽扣,那枚铜纽扣被他体温焐得暖暖的,我点了点头。
赵姨蹲下来,用染血的手指替我理了理胎毛:\"阿姨在你脚边,踩着阿姨影子走,不怕啊。\"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,在血水里晃,像朵快谢的墨菊。
青石板的裂缝被刚才的震动扯得更大了,能看见地道里的砖墙上爬满了暗绿的苔藓,正顺着裂缝往外渗黏糊糊的液体。
林峰先跳下去,落地时\"噗\"的一声,像是踩进了烂泥。
他抬头伸手:\"臧哥,递小涵下来。\"
爸爸把我托给林峰时,我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混着血味,比平时重了好多。
他自己跳下来时,裤脚立刻被烂泥浸得透湿。
地道里的空气比上面冷,我缩了缩脖子,往林峰怀里钻——他身上有股铁锈混着松油的味道,是刀鞘常年擦油的味儿。
乳白光就在地道尽头。
我们沿着墙根走,李明的打火机在前面晃,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黄符——符纸边缘全焦了,像被火烧过,有些地方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,凑近了闻有股铁锈味,应该是血。
\"到了。\"赵姨突然说。
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,正指着前面的砖墙——那面墙和别处不同,砖缝里塞的不是碎瓷片,是头发,黑的白的缠成一团,在乳白光里泛着冷光。
乳白光就是从墙后透过来的。
老爷摸出青铜牌,轻轻敲了敲砖墙,\"咚\"的一声,比敲青石板还闷。\"是空的。\"他说,\"里面有间密室。\"
林峰把刀插回鞘里,用肩膀撞墙。
第一下,墙灰簌簌掉;第二下,砖缝里的头发\"嘶啦\"一声断了;第三下,\"咔\"的脆响——一块砖松了。
他抠住砖沿往外拉,整面墙突然\"哗啦啦\"塌了半块,乳白光\"轰\"地涌出来,刺得我眯起眼。
等我再睁眼,看见的是个圆形的石屋。
地面刻着巨大的法阵,线条粗得能塞下我的小拳头,颜色暗红,像凝固的血。
法阵中央浮着口红漆棺材,棺材盖上刻满了蝙蝠,每只蝙蝠的眼睛都是颗绿色的珠子,在乳白光里泛着幽光。
\"镇阴棺。\"老爷的声音发涩,他踉跄着走进法阵边缘,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的纹路,\"这是封魂阵。
用活人的血画阵,用死人的骨镇边,为的是...困住棺材里的东西。\"
\"可阵破了。\"赵姨指着法阵边缘,那里有几道裂痕,像被刀砍过,\"我在怨气里看见的,就是这道裂痕。
那东西用我的阳火当刀,把阵划开了。\"
空气突然凉了下来。
我打了个寒颤,脖子后面的汗毛全竖起来,像被谁拿冰碴子蹭了一下。
爸爸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,可他自己的胳膊绷得像根铁棍——他也感觉到了。
李明的打火机\"啪\"地灭了。
黑暗里,棺材上的绿珠子突然全亮了,像一双双绿眼睛。
赵姨的影子\"刷\"地缩成一团,贴在我脚边,她声音发颤:\"它...在看我们。\"
\"退到阵外!\"老爷突然喊。
他转身时,青铜牌撞在石墙上,发出清响,\"这阵还剩最后一层,别踩线!\"
可已经晚了。
我闻到一股甜腥的味道,像煮过头的红枣,混着腐叶的土味,直往鼻子里钻。
棺材盖\"吱呀\"一声,裂开条缝。
绿珠子的光更亮了,照出老爷的脸——他的皱纹里全是汗,嘴唇抿得发白,盯着棺材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极可怕又极熟悉的东西。
甜腥味越来越浓。
我听见爸爸吞咽的声音,他低头吻我眉心:\"小涵,抱紧爸爸。\"林峰的刀\"唰\"地出鞘,刀光在绿珠子下泛着冷白。
赵姨攥住我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,可她的手比我的还凉。
棺材缝里渗出的乳白光突然变了颜色,变成浑浊的灰。
有什么东西,在棺材里动了。
老爷突然踉跄一步,扶住石墙。
他的脸色白得像张纸,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,滴在法阵的裂痕上,\"滋啦\"一声,冒起青烟。
他抬头看我们,眼睛里的光却像被风吹灭的蜡烛:\"它...它不是民国的。\"他声音轻得像叹气,\"这棺材里的,是更老的东西。\"
空气里的甜腥味突然浓得呛人。
我咳嗽起来,眼泪直掉。
爸爸拍着我背,可他的手也在抖。
棺材盖又\"吱呀\"响了一声,这次裂得更大了,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红绸,和红绸下,一片青灰色的、爬满鳞片的皮肤。
老爷的喉结动了动,他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声音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棺材上,脸上的肌肉抽搐着,像是想说什么,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。
那股不祥的气息,正顺着石屋的每道裂缝往外涌。
我贴在爸爸怀里,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离谱,一下接一下,撞得我耳朵发疼。
而在这心跳声里,我听见了更清晰的、像是指甲刮过棺材板的声音,一下,一下,正从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里,慢慢爬出来。
老爷的脸色,在绿珠子的光里,变得异常凝重。